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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京散记——金 倜(1)

【发布时间】:2006-07-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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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去,还是不去?
  当我接到第三届全国民刊读书研讨会组委会的邀请函的时候,我一直拿不定主张,矛盾了很久。
  终究,我还是丢下了俗务,选择了——去北京,出席读书研讨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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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梅娘、文洁若来了,牛汉、姜德明来了,虎闱、陈子善来了,还有袁鹰、石英、止庵、石湾、张守仁,还有从台湾远道而来的藏书家吴兴文……
  我一下子眩了双眼,犹如掉进了璀璨夺目的巨星阵里,这些像星星一样照亮过我的梦想之夜的名字,转眼间成了我面前那一张张慈爱、儒雅、高贵的面容!
  我刚刚读完了虎闱的新著《旧书鬼闲话》,我以为一个对版本学精熟于心的学者,应该是个过分书卷气的人,一个不易亲近的人;但我错了,不是这样的,虎闱一抵达会场就歉疚地说,上海的火车太忙了,紧赶慢赶才坐了十三个小时的硬座赶到这里,没能提前到会。近旁的陈子善先生未言先笑,哈哈哈哈,我担心迟到呀,提前几天就托人买了车票,硬卧,很舒服的!这就是那位凭读书人的良知较早地倾力推介周作人、张爱玲的学者陈子善呀,这就是首先把董桥介绍到大陆的眼光犀利的教授陈子善呀,我感觉到的不是已成大家者的高不可攀,而是风度天成、气质自华的睿智长者!
  袁鹰先生该是耄耋之年了吧,但他精神矍铄,他说,现在的会议五花八门,大都味道不正,所以自己基本上是坚拒不理的,但这样的会议是必须来的,因为这是我们读书人自己的会议。读书人的聚会是远离功利的,是干净的,是纯粹的;袁鹰先生还很恭敬地向人家介绍说,孙嘉瑞先生(梅娘先生的真名)能亲临这次读书会,是我们共同的荣幸!八十五岁高龄的梅娘先生是在朋友的陪伴下莅临本次读书研讨会的。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就以独树一帜的小说成就饮誉燕京的梅娘,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“南玲北梅”的美誉,与张爱玲共享华夏奇才女的荣光。梅娘高兴地说,读书人相聚毕竟是件盛事,值得高兴;还说,原先只打算来会上听人家的发言,自己没准备说啥,要说就说说自个儿心里的感受吧,生活中许多事情都很不容易,生活就是这样,你觉得不容易了,生活才会容易起来,你觉得太容易了,生活就会变得不容易。磨难和沧桑使得梅娘先生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。我记得曾读过梅娘先生的一段话:“青空悠悠,时序袅袅,强力压顶时我敢于按着良知行事,可以说已经炼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坦荡。我只执着于人类的共同愿望,那就是理解、和谐、前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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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丰富胡同19号。老舍故居。
  说实在的,太平湖要远比丰富胡同19号更容易令人想起那个名叫舒舍予的一代语言大师、文学巨人,太平湖的每一圈涟漪都让人的内心无法平静。
  选择纯粹的水域作为生命的归宿,是命运的安排,还是历史的无情?
  我们抵达老舍先生故居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将临,夕阳穿过门楼破空而下,印在胡同的青砖墙上,像岁月泛黄的封条,令人不忍开启。
  几间陈列室分别陈列着老舍先生的作品、生活日用品,以及老舍先生生前的起居器具,这些大都用玻璃隔扇间开。正屋三间,东西厢房,与正屋相对应的是门楼和下屋,标准的京味四合院。同行的朋友、北京市朝阳区文化馆馆长徐伟告诉我们说,老舍故居刚刚修缮过,地儿也比原先大了,还多出了一间。
  院子里有两棵柿子树,高高大大的,是老舍先生生前手植,夕阳轻轻一抚,枝叶婆娑开来,仿佛有遥远的铃声从天际漫来。故居虽然地处繁华的王府井大街侧畔,但是那份清净却是犹如天赐,我们轻轻穿行在院子里的青砖曲径,生恐惊扰了老舍先生的安宁,抬头看看直指苍天的柿子树,骨节分明的枝桠似乎已经不再指认什么。是的,时间是一幅平和的幕布,封存起了无数的冤屈和激愤,在上面的是神灵,在下面的是人子,那么中间就一定是复仇的浪涛吗?老舍先生手植的柿子树上正挂满金黄的果实,柿子熟了,我想,也许轻轻喊一声,那一树的果子就会像可爱的鸽子一样飞翔而下。
  文洁若先生手握笔记本从东厢房移步而出,我恳请先生允许我和她合影留念,先生慨然答应了。作为老舍先生同时代的作家、翻译家,文洁若先生对老舍的尊重都噙在她明澈深邃的眼眸里;在高大的柿子树下,我非常荣幸地站在文先生的身后,留下了珍贵的纪念。
  离开老舍故居的一刻,等我回头再仰望柿子树冠的时候,我惊喜地发现,那挂在树枝桠上的果子分明就是老舍先生的《月牙儿》呀!